巷子里的老倌老妈头

2018-09-05   来源:散文美句

这些年,青年人成家立业,陆续搬离老巷,住上了高楼。只是巷中的老倌老妈头们,却还是以种种理由托辞,仍然留在古朴而又沧桑的老巷中生活。

老徐,贵庚六十有五。本来年过花甲就可以对应老倌的称呼,只奈他上有九十高寿老母,感觉在他的老母面前被称老倌显得有点夸张。当年老徐高中毕业后曾经下放农村,在山沟里操练了几年,因为符合回城条件,所以被安排进了国有的商业部门。老徐工作能吃苦耐劳,认真负责,没过几年便入了党,受到领导的赏识,晋升本单位一个部门主任。不徐不疾的日子过了三十余年,月岁的神笔也给他两鬓点缀银霜。老徐从单位里办了退休。官场多年,不知道他为什么烟酒不沾?有人说是妻管严,也有人说他懂得养生。若有人问起来,他哈哈一笑,笑而不答。他最得意的事是喜好钓鱼。

从未见老徐钓鱼用过鱼竿,他用的钓鱼工具—钓鱼车。钓鱼车与儿童放风筝用的绕线轱辘车有点相似。鱼具商店里有售,价贵他舍不得花那大价钱购买。他有十部钩鱼车,都是亲手而为的杰作。老城盛产精美瓷器必经七十二道工序,制作钩鱼车恐怕也不会少于三十六道工序。其中要有木匠、篾匠、车匠,技术基础。他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,惹得同行人羡慕、甚至嫉妒。人无完人,老徐有强项,也有短板,钩鱼用的饵料他从未探寻出其中奥秘。自然而然收获与同行相比大打折扣。付出大于回报,老徐从未在乎,依旧是雄鸡尚未唱晓,一手携带鱼具,一手提着马灯下港(下河)钓鱼。有时瓷器蓝打水—一场空,毫无收获,照旧无怨无悔。邻居好言相劝,想吃鱼上农贸市场买去,何苦起早摸黑劳心劳力。老徐咕噜咕噜一碗粗茶下肚,扑哧一声茶水差点从他鼻腔喷出。众人乐了,他夫人赶快圆场:“我家老徐钓鱼享受的是过程,不是结果。”有道是知夫莫如妻,老徐翘翘屁股,夫人就知道他拉什么的屎。

刘老妈头,打小爹娘给她起了个好听名字刘秀花。不过她自嫁到老巷人家做媳妇,若干年后就少有人称呼。并给她起了个既响亮又形象的绰号“叫鸡公”。鸡公雄赳赳气昂昂的姿势,声调高八度,谁敢不敬畏三分。她生性耿直,主持正义,抱打不平,不怕得罪人,该出手时就出手。有理走遍天下,无理寸步难行,这是她的口头禅,巷子的邻居都对她是敬佩有嘉。她虽然银发飘飘,依然精神矍铄,喜欢运动。前年组建个户外活动群,毛遂自荐自任群主,召集一帮老姐妹成立夕阳红舞蹈队。理所当然舞蹈队长非她莫属。晨起排练,月下复习,舞蹈队老姐妹被她调教得服服帖帖,言听计从,表演才艺稳步止升。汇演、竞赛,常有奖牌收获囊中。“叫鸡公”膝下有天真活泼小孙子,很少见她带着玩耍。“儿孙自有儿孙福,现在是麻布袋一袋管一袋,照看孙子是儿子媳妇责任。”她特别强调自己年事已高,要快活几年,如果那天见了马克思也不后悔。

冯老妈头,外貌似乎给人总是超出她实际年龄的感觉。巷子里她似乎是最忙的人。早先儿子读中学:初中、高中各三年她全程陪读。儿子硬是为她挣足了脸面,考上了全国重大学。儿子读大学其间,她隔三差五往大学跑,那条铁道线上的列车员都认识她老城里的老妈头。儿子大学毕业,然后留在省城就业,收入相当不错。买房、结婚、生崽。按理冯老妈头应该是船到码头车到站,享受晚年生活。她却永远放不下牵挂。儿子劝她“姆妈,我在省城过得蛮好咯,有吃有用,你就放一百个心吧!”儿子的话从她右耳进右耳出,权当一阵风吹过。她心依旧,隔了十天半个月又捎上碱水粑,土猪肉、土辣椒、土鸡,背上行囊登上了往省城高铁。有一天,语文老师布置作业,懂事乖巧的孙子,联想到自己的奶奶,写了一篇“远行的人必有故事可讲”的作文,被班主任当着范文在全年级传阅。冯老妈头好像买彩票中了头等奖,开心得不要不要,逢人就夸,在老巷里显摆了好一阵子时间。

杨老倌退休才二年,刚退休时好友力劝他趁现在身体尚好,弄个轻松的事干干,增加点家庭经济收入,结果被他婉言拒绝:“要那么多钱干什么?!够吃够用足矣。”后来邻居邀他打打小麻将,消磨消磨时间,他冇有回应,扫了别人的兴,从此再也没人邀他。

巷子里的老倌老妈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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